母亲常常想着她的死

    母亲今年69岁，做了一辈子农活，如今面额布满沧桑的皱纹，满头白发闪着刺眼的光，步履虽不蹒跚却迟缓。

    母亲年轻时是种田的一把好手，很多男性都自叹不如。她经常说人勤地不懒，只要舍得下力气就没有种不好的地。

    母亲平时乐于助人，只要能帮上的一定尽力而为，在村子里有口皆碑。

    母亲养育了我们姐弟五个。头两个是女儿，不能当壮劳力，父亲又在镇上的供销社上班，母亲便比别人家的妇女多出了几倍的辛劳。

    劳动有利于健康，但是过度劳累却不利于健康。1994年的一个早上，母亲突发中风，导致偏瘫。卧床治疗数月之后，凭着坚强的毅力，每天不停地做恢复锻炼，半年之后，母亲又重新回到了田里做农活，但已经不能干重活了。

    2004年，二姐突然意外被害，母亲悲恸欲绝，一下子头发全白。

    2007年，大姐婚姻破裂，母亲心更碎了，整天唉声叹气，心如刀绞，不停地对我们说她死期不远了。从此就常常想着她的死。好在接下来的几年，我们兄弟三个相继有了子女，给母亲增添几分喜气，看着活泼可爱的几个孙子孙女，母亲开始有了笑颜，也有了活下去的愿望。

    母亲老了，但她依旧还要做饭，和父亲两人自己过，坚决不让我们养活。她平时也闲不住，在院子里种菜，还养了20多只鸡，下的蛋让我们吃。我在村里还有几亩地，她时常尽最大努力来帮助我们，就在前几天还把我们堆在院落里的花生秧上的花生一个一个地摘下来。

    看着身边的同龄人一个一个逝去，母亲也深感去日无多，经常嘱咐我们兄弟，让我们不要把她的丧事办得隆重，要一切从简，不要铺张浪费。不知在哪一次闲谈中，我记下了母亲的生日——农历九月二十一，并特别写在了门口的墙壁上。今年我特地在这一天，给母亲过了个生日，也只是包了顿她爱吃的饺子而已。母亲对此感到很意外，问我怎么知道了她的生日，我如实相告。我分明看到她脸上显示出一丝不易察觉的欣喜。而我当时内心充满自责，自己也年过而立，可什么时候想过回报母亲一点养育之恩？

    从今年开始，我将每年都给母亲过生日。过了这个生日，盼着下一个生日，母亲或许不再常常想着她的死。